早前內地網絡流傳諾貝爾文學獎評委之一,漢學家馬悅然收取了某內地作家60萬美元的賄賂,前者公開駁斥有關謠言。馬其後更表示經常收到來自中國的示好信件,當然這些示好全都附帶某些條件,全都被他回信婉拒。無可否認,與諾貝爾獎沾上邊是難以抗拒的誘惑,而成為中國奪獎第一人(高行健為海外華裔第一人)更令人魂牽夢縈。
其實國內不少文壇中人不僅對諾貝爾獎垂涎三呎,對其餘大小獎項亦前仆後繼。每逢甚麼茅盾獎、魯迅獎公佈得獎名單前夕,總會流傳有關某某作家買獎某某評判賣獎的傳聞。當然,買獎賣獎的劣行可能僅屬少數人任之所為,而且不少傳聞純屬抄作,但由傳聞而引發出來的是是非非、碟碟不休、口誅筆伐和唇槍舌劍,某程度反映了文人無法掙脫名利的枷鎖。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台,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
世世代代的中國文人為名利所束縛,今古如是。君主專制時期的科舉,正是古代文人的諾貝爾獎,雖然兩者功能截然不同。
杜甫《四喜詩》道:「久旱逢甘雨,他鄉遇故知。洞房花燭夜,金榜題名時。」人生四大喜事中僅第四項為讀書人專享,科舉之重要,可見一班。中唐詩人孟郊考中進士後,寫了《登科後》一詩:「昔日齷齪不足誇,今朝放蕩思無涯。春風得意馬蹄疾,一日看盡長安花。」榜上有名令人多麼意氣風發,數十載的寒窗苦讀終於沒有白費。不過考上了又如何,後來孟郊出任地方官,官運平平,仕途不得意,這是題外話。
科舉是古代文人的伽鎖,自古以來,登科中舉者意氣風發、吐氣揚眉,從此平步青雲,名落孫山者垂頭喪氣、頓足捶胸、甚至抱憾終生。
今日,多少文人為求將獎項一抱入懷而控空心思,又有不少人因與獎項失諸交臂而鬱鬱寡歡。一心為求提昇知名度、爭取公衆曝光率而刺激作品銷量者大有人在。
作家擁有無拘無束的創作靈魂才能寫下雋永的作品,擺脫不了名利束縛,寫作時容易有意無意地奉迎大衆口味,文章只會金玉其外而缺乏內涵。
曾經有朋友欲提名魯迅為諾貝爾獎侯選人,魯迅回信道:「諾貝爾賞金……要拿這錢,還欠努力。世界上比我好的作家何限,他們得不到……或者我所便的,是我是中國人,靠著"中國"兩個字罷……自己也覺得可笑。」他更直言不諱地指出:「我覺得中國實在還沒有可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人……倘因為黃色臉皮的人,格外優待從寬,反足以長中國人的虛榮心,以為真可以與別國大作家比肩了,結果將很壞。」胸懷天下,不為名利所綑綁,所以魯迅和他的作品同樣不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