圍牆

人類歷史沒有任何 一堵牆,如同德國的柏林圍牆如此富傳奇性、戲劇性。

柏林圍牆在50年前勃然而起,像飛將軍從天而降,東西兩德從此天各一方,分道揚鑣,約30年後卻又驟然倒下,平地一聲雷,退下了歷史舞臺。

故事大概是這樣的:二次大戰後,戰敗軸心國德國被一分為二,東德歸社會主義陣營的老大歌蘇聯管轄,而西德則由美、英、法三大資本主義國家共同管理。柏林位於東德心臟地帶,根據戰後協議亦被上述兩大陣營劃分為東西柏林。剛開始的時候兩地人民尚可自由出入,後來日子久了,基於東德人民嚮往西德的自由民主社會,加上兩地生活水平有着天壤之別,大量東德民眾前仆後繼,如潮水般湧向西柏林。事情一發不可收拾,如果任由大量勞動力流失必對東德國家經濟造成無可挽回之損失,東德政府毅然決定採取非常手段。1961年8月13日清晨時分,東德當局動用大批軍警,在東西柏林邊境架起鐵絲網及其他路障,市民不能自由通行。早上看到如此陣勢的柏林市民不禁面面相覷、呆若木雞,此刻方如夢初醒,心知大事不妙卻又無可奈何。數個月後,西柏林被繞成一圈的混凝土牆所包圍,自此以後,無數家庭朋友被迫分隔,咫尺之隔,竟成海天之遙。念天地之悠悠,獨滄然而涕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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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類歷史沒有任何 一堵牆,如同德國的柏林圍牆如此富傳奇性、戲劇性。圍牆在50年前勃然而起,像飛將軍從天而降,東西兩德從此天各一方,分道揚鑣,約30年後卻又驟然倒下,平地一聲雷,退下了歷史舞臺。

當壓迫的一方手段愈嚴厲,被壓迫的另一方反抗愈強烈。但另一方面,壓迫的一方就更變本加厲。於是乎,壓迫者和被壓迫者扭盡六壬,展開一場場鬥智鬥力的博奕遊戲。曾看過一套名為The Berlin Wall 的紀錄片,片中逃亡者憶述當年如何跨越圍牆,他們的逃生方法猶如五花百門的特技大全,包括掘地道、乘坐熱氣球、用空中吊纜,簡直千變萬化,層出不窮。除此之外,有西柏林民眾用滑翔機飛起圍牆另一方接載親人,有人偷鴐裝甲車企圖強行衝破圍牆,更有逃亡者用滑浪風帆橫跨波羅的海投奔西方…可謂上天下地、飛簷走壁,一應俱全。另一邊廂,東德政府亦不是省油燈,為了阻攔民眾,軍警如臨大敵般在圍牆附近築起重重障礙。除了混凝土牆外,欄上升杆、電鐵絲網、地雷、暸望塔、針床等設施應有盡有,軍警甚至還架起了機關槍,以掃射逃亡者!

中國人常用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比喻世事變幻常。東德自1961年起建立圍牆,當時有誰可曾料到不足三十年後,局勢急轉直下。因為國內強烈改革訴求和國際政治局勢巨變,1989年11月9日,當局晚上突然宣佈,民眾可自由出人兩德邊境。一石激起千層浪,兩德統一,東歐國家改弦更張,冷戰年代被畫上休止符。

當年的機關障礙,早已盪然無全,大部分牆壁,已被拆毀搬遷,不少碎塊成為紀念商品供遊客選購。我亦不能免俗,買了一小塊圍牆碎片以作留念。我和友人沿着當年分隔東西的邊境散步,仍可斷斷續續地看到少量斷垣殘壁,好像上一輩的德國人,明明已封塵的記憶卻又不時湧上心頭。乍看之下,那厚重而粗獷的牆身,誇耀他所經歷那段風雲激盪的歲月,牆上的斑斑痕跡和段段裂紋,細訴他所見證無數悲歡離合的故事。另有少部分圍牆,成為戶外博物館的展品,將一切轉化為塵封的歷史。博物館除了評頭品足的觀光客外,偶爾可見到一兩位長者,貌似當地人,眉宇間滲透淡淡憂傷,站在展品旁邊,或注目凝視,或低頭沈思,勾起了前塵歲月。往事如煙,一切不堪回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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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黑黑的混凝土牆換上班斕色彩,無異炎夏的一道涼劑,歷史要受到尊重,但過去的包袱畢竟令人有點喘不過氣,輕鬆調侃取替嚴肅沈重不失為睿智之舉。

除此之外,有部分圍牆供人塗鴉繪畫後搖身變作公共藝術品供人駐足觀賞,成為鬧市一道奇異風景。我頗欣賞這種處理方法,既能保留遺跡,又省下搬遷拆卸所需人力物力,同時又為年輕藝術家提供創作之地,一舉三得。灰黑黑的混凝土牆換上班斕色彩,無異炎夏的一道涼劑,歷史要受到尊重,但過去的包袱畢竟令人有點喘不過氣,輕鬆調侃取替嚴肅沈重不失為睿智之舉。數年前戲院曾上映Goodbye Lenin的德國電影,片中講述新舊交替的德國,用小人物反映大時代,沒有義正辭嚴的陳述或冷酷無情的控苦。無論是過去與現在的交疊,日常生活和社會轉變的交纏,何去何從?沒有令人聲淚俱下的情節或捧腹大笑的橋段,悲中帶喜,喜中有悲,歡欣帶點無奈,苦澀滿懷希望,導演處理得不瘟不火,令人讚歎。以上不僅是古蹟保護或電影表現手法,更是豁達和淡然的生活態度,從側面說明德國人如何面對過去。

2010年10月,適逢兩德終二十週年,看到電視重播當年圍牆倒塌的片段:布蘭登堡門上空煙掟放,無數男女歡呼擁抱喜極而泣,圍牆下有人用鐵搥及斧頭鑿向牆身。這畫面和貝多芬第九交響曲《歡樂頌》四重唱(延伸閱讀:《貝多芬的遺書》)結合,成為永恆經典。多年來,西方主流媒體仍樂此不彼用此作為東歐鐵幕國家倒下,西方資本主義戰勝蘇維埃社會主義的象徵。不過,我看到的不是意識形態的優勝劣敗,而是一個民族在歷盡災刧後的浴火重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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